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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7章 滑稽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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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家想要拉攏太子的用心昭然若揭, 朱承治在王家逗留了好會才離開。

王老太爺送走太子, 回頭關起門來, 不無遺憾的咂咂嘴, “那麽好一個孩子,可惜了, 不是咱們娘娘肚皮裏頭出來的。”

王勳接道, “爹, 那位要是咱們娘娘生的,也不會之前受那麽多的苦了。”他想起那位太子爺在家宴上和王家人言笑晏晏的模樣, 也跟著一塊感嘆,“太子爺對咱們家不錯,爹您老人家就不用想的太多了。”

王老太爺見他這樣就來氣,一巴掌敲下去,直接給人腦袋上敲出個大爆栗,把王勳打的抱頭鼠竄。

“兔崽子懂個屁!”王老太爺氣的吹胡子瞪眼, “不是親生的,又不是親手養大的,不過就是看在娘娘面上而已, 你到還真的把自個當盤菜了!”

王老太爺舉著拐杖追著王勳一頓追打, 可憐王勳這把年紀被親爹給打的抱頭蹲在地上。

“以後不許在太子面前裝腔作勢!”王老太爺仔細想了想,“今個沒叫太子來的人受委屈吧?”

神仙好伺候, 小鬼難纏。王老太爺深谙這個道理,太子要伺候好,跟來的那些人也不能受了委屈。

“那倒沒有, ”王勳放下護在腦袋上的手臂,鼻青臉腫,“都吩咐下去,好好看著呢。”

王老太爺長長的哦了聲,拐杖指著兒子,“那就好,要是出個差錯,我活著的時候說不定沒事,等我走了指不定磨死你們。”

王老太爺說話也不忌諱個什麽,生生死死的,隨口就來。也不管兒孫們變了的臉色。

過了幾月,西北邊戰事傳來捷報。

朱承治心頭才略松。

慈慶宮裏,袁文彬手裏捏著捷報,“太子這下總算能夠放心了。”

朱承治這段時間的兢兢業業,所有臣工都有目共睹,不過比不上真正有成績更來的有說服力。有些許成績,才能向天下宣告,他這個太子,是一個有能力的儲君,而不是一個被養廢了的,老大年紀讀書,結果推上朝堂就是個束手無策的傻子。

儲君不宜有太大的建樹,除非李世民那樣,有絕對把握壓倒父親的。不然還是收斂鋒芒,中庸一些較好。但他偏偏面對的就是個爛攤子。

“老師,”朱承治靠在圈椅裏,他口中呼出口氣,“我有心改變這世道。”

以前雖然有意關註朝政,但袁文彬和他的學生能接觸的畢竟有限,等到他真正處置朝政的時候,看到的遠遠比這個要多得多,朝廷裏頭一片烏煙瘴氣,貪汙受賄已經成官場不明說的規矩,哪怕入仕的時候青青白白,不出三年,黑的吐墨汁。皇上親自設了礦稅,令宮裏太監鎮守,橫征暴斂之事年年月月不絕。

朝廷每年發往遼東西北的軍餉,被貪的,十之八、九。守軍裏因為軍餉不能及時發放,逃亡嘩變殺掉主將之事,也不少。偏偏這些地方,都是地處塞外要地,對著的就是蒙古女真朱承治上來舉目四望,觸目驚心,這哪裏是海晏河清,分明就是岌岌可危。

袁文彬楞住,旋即心裏大慰,“太子有此之心,實在是社稷之福。”他又感嘆,“不過這恐怕是非一日之功。”

朱承治含笑頷首,“我知道老師想要說的是甚麽,可總要有這份心,我想要這江山穩固,那麽就必須把那些弊端革除,”他手指重重的敲擊在圈椅的扶手上,“若不這樣,我當初又何必一心爭這個位置?”

袁文彬站起身來,雙手對朱承治躬身一拜,“見太子有如此大志,老臣就算死也甘心了。”

站在帷帳那兒的俏麗小太監,眼珠子在這師生倆身上轉悠了一圈。朱承治也就罷了,畢竟年輕人都志向高遠,可袁文彬這種,按道理說已經在官場給練成老油子了。她腦子一轉,想起這位是在翰林院呆了多年,也沒見著往文華殿大學士發展,能進翰林院的,學問都不錯,恐怕還是落到他那性情上。

明明應該感動的,卻生生被寶馨自個看出點尷尬氣息。

寶馨挑了個時候,裝作出去添茶走開,走了幾步就被朱承治的目光給死死盯住。盯的她如芒在背。

提著茶壺到了值房裏,守著的幾個太監瞧見她來,哎喲了兩聲,趕緊起來給她讓座,“徐哥兒來了?主子那兒讓退了?”

寶馨時常裝扮成小太監,跟著朱承治聽那些大人們處理朝政,這些事兒是瞞不住人的,太監們為了討寶馨喜歡,幹脆改口叫她徐哥兒。反正那邊都已經裝了,索性幹脆裝了個圓滿。

“沒讓退。”寶馨把手裏的托盤交給上來的太監,話音剛落周邊小太監們一片抽氣聲,太監們哪怕做到了東廠西廠頭把手這樣的位置,也不敢隨意在主子面前走動。這位就敢這樣了。

“去添些熱茶,給太子和袁大人送過去。”寶馨道,剛說完,外頭有人來傳,“徐哥兒,太子爺那邊叫你過去。”

寶馨嗳了聲,可憐自個還沒坐多久,又得過去了。

在太子面前伺候是得臉的事,但也累,戳在那兒大半個時辰不能動。累的腰酸腿軟,以前尚宮們練過她們的站功。不過能坐著,也沒幾個願意站著。

她起來就往外頭走,朱承治在勤勳宮等著她,進去的時候,袁文彬已經告退了,他坐在案前手裏持筆在看奏章。

聽到她的足音,他擡了擡眼皮,“來了?”

方英沖她幸災樂禍一笑,寶馨只當做沒見著。她走到案前,見著一旁的硯池裏墨水似乎不多,“奴婢為太子磨墨。”

說著她擡手給他研墨。

朱承治處置政事的時候,都是全神貫註,所有的精力都投註到上頭去。果不其然,硯池裏頭的墨水都快要滿當當了,卻還不見朱承治說半句話。

寶馨磨墨磨的脖頸僵痛,方英精的和鬼似得,拿捏好了時辰,馬上過來接過寶馨手裏的活兒,“徐哥兒去休息吧。”

朱承治這才乜她一眼,指了指身邊的位置,示意她坐著。

寶馨一屁股坐下去也不客氣,給朱承治遞折子,他看的認真,寶馨也跟著瞥兩下,上折子有一定的套路,除非重大事,不然開篇都是一堆拍馬的話語。朱承治翻了兩下,見全都是吹噓話語,沒有一句寫在要點上,幹脆持筆寫上‘汝若是不會寫折子,叫爾幕僚代寫便可’。

這一番大白話寫的寶馨不由得笑出聲來,朱承治眼皮子一撩,寶馨立刻閉嘴,只是那雙眼還是笑吟吟的。

“笑,盡管笑。”朱承治丟開手裏的筆,拿折子敲過來,寶馨呀的一聲,擡手來當,折子輕輕落在她袖子上,他沒好氣的把折子往旁邊一放,吩咐方英,“發下去,叫他們重新給我擬一遍。”

方英蝦弓腰立即去了。

朱承治批閱了這麽會,卻沒見半點疲憊,“剛才你躲甚麽?”

“躲?”寶馨睜眼說瞎話,“奴婢只是覺得太子和袁大人商量要事,我留在那兒不合適。”

朱承治繼續盯她,他眼睛黝黑,盯人的時候,背脊底部就竄出一股寒氣,頭頂上如有千鈞巨石壓迫,連氣都不敢喘。這也許就是天生的威儀了。

寶馨在他這目光下扛不住半刻鐘,對他拱了拱手,討饒服軟,少年薄唇翕張,“說實話。”

這宮裏沒多少人願意說實話,話語說出來都是在肚子裏頭咀嚼過不下十遍的話,聽著犯惡心。她要是還給他這樣,他就不客氣了。

寶馨期期艾艾的,最後頂不過,才開口,“就是覺得,太子要做到說的那樣,恐怕要極其艱難。”

朱承治聽了一楞,“你難道覺得不可能麽?”

不可能?寶馨覺得不敢說。這世上的水渾的多,清的少。而且人心擺在那兒,真要動手,那就是對著的就是一大片。就算是皇帝自個,恐怕也說不出一個容易。

“太子覺得呢?”寶馨把球踢回去。

朱承治捏住她的臉,她飽滿的雙頰被他捏了個正著,趕緊掙出手來拉。朱承治略用力捏了兩下才松手。

寶馨抱著自個被捏的紅彤彤的臉怒瞪,“奴婢可是要靠著這張臉盤子討您喜歡的,捏壞了您不心疼啊!”

“這麽多年都看過來了,是美是醜重要麽?”朱承治反問。

這話說的太有哲理,寶馨一時還真想不出拿什麽話來反駁他。

正對瞪的節骨眼上,外頭太監進來稟報,說是皇爺已經知道了捷報,心情大悅,夜裏讓太子過去一道用膳。

寶馨馬上起來,沒了之前的氣勢,“奴婢這就給太子爺準備。”說完就跑,不給朱承治半點叫住她的機會。

夜裏的家宴,不止這對尊貴的父子,還有張太後皇後等人,齊貴妃也在一旁作陪,坐席下,齊貴妃依然挨著王皇後坐著,兩人並肩而坐的樣兒。不過張太後當做看不見,也沒出手管。

王皇後的委屈只能憋在肚子裏,偏生頭頂個大喜事,還得強顏歡笑。

寶馨看的心裏痛快,活該王皇後這個憋屈,憋屈死她,自個就要大笑三聲了。

吃完了一頓,張太後年紀大了,不耐煩陪坐,叮囑了幾句之後,回了慈寧宮。王皇後起身送張太後,張太後哪裏缺人相送,只是找個由頭好回去躲一躲,免得留在那兒受氣罷了。

宣和帝今夜的興致不錯,留著朱承治坐那兒看戲。

今個上演的是滑稽戲,寶馨站在後頭,兩眼盯著戲臺上,她站的位置不錯,就在朱承治後面。

今天月色不錯,點著火燎子,戲樓子燈火輝煌如同白晝,千萬樹銀花瞬間綻放。哪怕站在那兒一動不動,眼睛略擡,也能欣賞到不少美景。

寶馨覺得自個這趟還是賺了。

宣和帝似乎是想要把元月十六的那回給補回來,熱鬧了一陣,才上正菜。兩個小醜上臺,手裏拿著兩樣精巧的兵器對打,說是對打,其實就是扭著五短身材扭動,用醜態來博一笑而已。

打著打著,裏頭一人高呼,“爺爺送你去見閻王,好叫你知道馬王爺有三只眼!”

另外一人在地上翻了個身,爬起來毫不示弱,“呔!甚麽閻王爺,哪裏比的上馮閻王厲害!馮閻王叫你三更死,你全家都活不過五更!”

寶馨剎那打了個冷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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